江弯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炼,将自己的手腕划破了,将血挤入他口中。
沈炼原本强壮的身体,如今脸颊凹了下去。
他唇色发白,浑身打着摆子,起都起不来,只一个起身的动作,都需要大口地喘着气。
犹如岸边搁浅翻白的鱼,他眼珠凸起,里面遍布血丝。
本想问江弯,如今他如此虚弱。
她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,就能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捏死他。
为何又执意救他。
他唇开合数次,质问的话没说出口。
江弯咳嗽了几下,原本苍白的面孔,如今白得像纸,她笑了笑。
“是想问我为何不杀你?”
沈炼闭上了眼睛。
江弯伸出手,一把捏住他的脖颈,如他所想,此时杀他,简直易如反掌。
她缓缓松开手,在他喉结上点了一下,慢慢向上,摸着他新起的胡茬。
有些扎手,她纤细的食指缓缓收起,手又慢慢掩上了他的口鼻。
沈炼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,江弯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,反而细细地描绘了他的鹰钩鼻。
她轻声说道:“死,实在是太简单了呀。”
杀人者诛心为上,若是简简单单地让他死了,死了一了百了。
她要的,是看他活着,忏悔,生不如死的样子。
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似乎还有兵刃的声音,江弯缓缓起身,就听粗狂的声音响起:“指挥使?你可还好……”
江弯缓缓开门,对上锦衣卫的目光,来人微微一愣,咧嘴笑道:“嫂子好!”
江弯原本的面无表情,硬是扯了个尴尬的笑:“你好,进去吧——”
*
商仲卿的到来,犹如及时雨一般,给保定城内城外的百姓,带来了生存的希望。
原本保定城外的难民,也因为保定城开,可以进城。
商仲卿将这些难民安置在一处,将食物有序地分发,设置好粥棚。
又安排了几处巡逻队,挨家挨户地检查,派药。
她安排的士兵脸上都蒙着布,话不多,军纪严明。
深得百姓的信赖。
只是,再强壮的士兵,面对的都是未知的瘟疫。
第二天,军中的士兵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倒下。
“瘟疫大作,十室久病,染则接踵而亡,数口之家,一染此疫,何门不起,病者不敢问,死者不敢调……”
姜太医嗓音嘶哑着说完,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他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,就愁白了。
刘仁本来还抱着兴奋跃跃欲试,切了脉搏之后,如同霜打的茄子,蔫了。
姜太医拍了拍徒弟的肩膀:“任你华佗转世,这医术如同翻山越岭,总有你翻越不过的高山,打起精神来。”
刘仁揉了一把脸,抬起头。
“师傅,我想不通……”刘仁眼睛通红,“我下的方子都是按照医圣医典开的,为何还是会有这么多人丧命?”
姜太医盯着手中的方子,“方子是要变的,疫症有轻重,方子也应该随之更改……”
说着,他翻阅医书,增删了几味药,刘仁忽然问道:“若是大师伯在的话……”
姜太医点头:“我不及他,若是他在的话,或许情况会好转不少……”
他再次叹气:“我等便是自认为,医术超群,可不得不承认,有人就是在你望之不及的高度,需要我等仰望,老天爷追着喂饭吃……”
他们两个人刚说完,商仲卿掀开了帘子,身后跟着几个人。
为首的,腿脚不太利索,身边跟着脸色蜡黄的妇人。
“太医,士兵巡查时,发现城南的喜来客栈,伤亡很小,有许多患者已经痊愈好转了,所以我立刻将大夫请来了……”
刘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师父。
为医者,有时候最忌讳另请高明,怎么着,看不起人么?
谁曾想,姜太医刚骂了句:“添乱!”侧头看向来人时,双手狠狠地拍向大腿。
“瞌睡就送枕头了么这不是!”说着,他急忙上前,季云见他过分热情,往后挪了一步。
姜太医丝毫不在乎:“大师兄,我亲爱的大师兄,想死你了!”
他不由分说上前狠狠抱住季云,手还胡乱地摸着。
甚至裤子都要摸上一摸,他嘴还贼贱:“让师弟我看看,鸡儿还在不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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