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彦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,惊讶道:“先生您决定出山了?”
当年曜帝三请四请,弄出的阵仗不小,他都没有同意,如今怎么会轻易回到朝堂?
谢韫吃了口包子,就着清粥解释道:“当今这位皇位来得不正,当年他请我出山,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,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他是个爱财惜才之人。当时出山并不是最好的时机。”
“如今,皇子们渐渐成长起来,他害怕自己的位置被儿子们觊觎,所以处处防备着儿子,防备着兄弟。但是包帆的谋逆提醒着他,他身边的臣子们也不安全。”
“此时,朝中官员人人自顾不暇,就是我们的时机!”
子彦颔首道:“学生明白了,您的盛名,就是对您的束缚,您不肯趋炎附势,这一点对皇上来说至关重要。”
谢韫笑道:“你倒是会举一反三,可以出师了。只是这一招是谁想出来的,让其他人来请我,好与瑾翌撇清关系,太妙了!”
他当年身上打着护国公府的烙印,为了保护国公,隐居也是迫不得已,天下士子谁不渴望功成名就名留青史?
周湛是他教出来的,他什么脾气秉性,谢韫十分了解,苏木虽然聪明,但是这一招也不像他的风格。
“难道是湛王殿下身边有新的谋士投奔?”
子彦十分单纯。
谢韫仰脸笑道:“别忘了那位沈小姐,这件事情恐怕是她的主意。”
她当初摆明了是来拉拢他的,最后却连提都没提,第二天就匆匆离去,想来是看出了什么。聪明,通透,会审时度势,不愧是沈案兴的种。
谢韫用完早饭,看了会儿书,就收到了一张拜帖,拜帖上只留了表字。
他将拜帖放在石桌上,动手烹制好了茶,子彦就领着周裕过来了。
周裕一路走来,庄园中的仆从大多衣着朴素,有的在做农活,将翻好土的地打拢种上麦子。
簸箕上晒着通红的辣椒,墙上挂着没有干透的葵花盘,金灿灿的玉米辫成辫子挂在房檐下。
凉亭中,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悠闲惬意地捻须品茗,闭着眼睛哼唱着小曲儿。
“谢先生。”周裕拱手作礼,根据刚才的所见所感,推测谢韫的性格潇洒不羁,他便也多了几分自然随性,“学生仰慕先生才学,特来拜会,希望没有打搅到先生。”
谢韫睁眼看他一眼,笑道:“贵人登门,不胜荣幸。只是茶水粗糙,贵人不介意的话坐下来尝尝老朽煮的茶。”
周裕自然落座,谢韫提起火炉上的水壶倒在茶杯里,蜷曲的茶叶被开水浸泡后舒展开,散发出清甜的茶香。
“上好的碧螺春茶,多谢先生招待。”
周裕还在酝酿说辞。
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老朽习惯直来直往,贵人来见老朽所为何事?直说便是,不用兜兜转转绕弯子。”
周裕坦然一笑,开口道:“既然如此,学生也不兜圈子了,谢先生与已故护国公是莫逆之交,如今湛王殿下病重,想见您一面,您何故不去见他?”
他语带试探,谢韫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审视。
“敢问阁下是湛王殿下的什么人?”
周裕抱拳道:“学生周裕。”
“原来是裕王殿下……”谢韫冷淡一笑,“见如何,不见又如何,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,闲云野鹤潇洒自在惯了,生怕牵扯进那些权力争斗中,卷进猜疑误会之中。”
周裕拆穿道:“先生是担心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见七弟,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吧。”
包帆倒台,多少人想替代他的位置,但是父皇态度不明,锦衣卫还在到处抓包帆的同党,京中人人自危。
他这个时候进京,很有可能被父皇误会。
谢韫反问道:“难道不是吗?有心人会以为,我想借助湛王府做跳板,入内阁。”
周裕笑道:“谢先生闲散多年,难道真的没有这个想法吗?若真的没有想法,又岂会如此关心京中局势?又岂会在距离盛京城这么近的地方隐居?”
谢韫收起笑意,看他半晌,忽而笑道:“世人皆说我谢韫清高,不肯趋炎附势,此言不假。但人活着总有追求,我谢韫也不能免俗。我所追求的是世道清明,是为君者怜悯百姓,为官者公正无私。”
“当今这位做不到!我亦不屑曲意逢迎换取来的高官厚禄。裕王殿下如果是来劝我出山的,还请离开!”
周裕起身,长揖到底。
“先生的志向学生佩服,但是先生,若想实现这些,您需要踏出这座小院去尝试。大隐隐于朝,您在朝堂上,能做更多事情!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,不积小流无以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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