户,整年的都在田地间劳作,粮食对半分,仅能糊口,且他们名义上并非地主佣人,租凭只对租凭本人有效,并不奴役全家人,如此客户还得向国家交税。实际上他们也可以去开垦新田,但他们没有更多的人力的话那也是白搭,只能在租田上下功夫,加大租田量。实际上主户也不敢对客户太过苛刻的,反正大不了一起不干了,一起坐到衙门去还管吃管喝,大不了抓几个闹事的进去关个十天半月。但是主户却很可能因为这一下失去一季的劳作,绝对家破人亡,故而主户与客户之间是很微妙的,只是看两方会不会做人罢了。
张少英许久不曾干过苦力了,不到一会而便出汗了,白脂的肌肤被稻谷刮伤了好几处。不到三刻,张少英便有些乏了,弓着腰气血不畅,纵使神功盖世也得腰酸背痛。但见老者却一直未起身,能够如此之久不起腰,一是耐力,二是娴熟,没有别的解释。想到自己竟然为此斗气张少英不禁一笑,却是释然了,起身伸展了身子又接着收割。这种辛苦活凭着一股耐力和大家的努力,每到最后一把稻子倒下的时候都会传来客户们最轻松的呐喊,因为等待他们的将是一顿茶,一顿大锅饭,一坛好酒,辛勤的劳作,辛勤的收获,那是一种平淡的满足。张少英的性子有时很倔,旁人难以察觉,硬是咬着牙割完了最后一把稻子,然后轻呼一口气,这才以衣袖擦了擦汗,那老者则在一旁很认真的看着他,平淡中笑容满面难以捉摸。张少英擦干净了镰刀,上前递给老者,问道:“还不知前辈名讳,倒想请教。”这句话不卑不吭,礼貌周到,甚是圆滑。老者笑道:“我姓申屠,单名一个君字,这里的人都叫我霸皇。”张少英哈哈一笑,展手示意霸皇前去饮茶,问道:“所谓霸者与君如何分别?”说时,守在一旁的杨郡守抢过来从霸皇手中接走了镰刀。霸皇很自然的伸展了一下身子,应道:“霸,是一种野心,野心成就霸业,这是权力亘古不变的道理。君是一种风度,或者说是一个好人与坏人同时拥有的风度。”张少英问道:“你是这样的人吗?”霸皇饶有深意的反问道:“你是这样的人吗?”说罢,两人不禁大笑起来。对于张少英的茶宴霸皇走到案前瞧了瞧,说道:“我非是不喜碧螺春,而是此刻最需要的是沐浴,然后穿上干净的衣衫来接待你,请你用最好吃的饭,饮最香的酒,观最平凡的歌舞,劳累过后的享受是一种难得呀,兰君以为怎样?”张少英不禁为之动容,当下谢过。
随后在杨郡守的安顿下,一番沐浴,换上干净的白衫,霸皇摆了果点,在阁楼上宴请张少英。而且用的是软榻,三面起壁,垫上软式的棉被,劳累过后倚靠在上面伸直腿,那是相当的安逸享受。而且两榻中间的八仙桌有点高,正好一伸手就能拿到桌上的美酒,果点,正是人生一大乐事。霸皇看了看一望无际收割已毕的稻田,饶有深意的问道:“看着这良田百亩,你看到了甚麽?”张少英扫视一眼,忽而有感而发,叹道:“天下。”霸皇点头赞许,说道:“甚麽叫天下?天下的根本是甚麽?是百姓,而推翻一个天下靠的也是百姓。”张少英忍禁不住,叹道:“一将功成万骨枯,百姓又得屈服在皇权之下,任劳任怨。”霸皇赞道:“这便是百姓的神奇之处,不为权利,不为名利,只为一亩薄田,一处家什,健康终老,知足常乐。”张少英这时已经对霸皇有了深深的戒备,这样的人绝对是可怕的。张少英反问道:“在你眼中,天下是甚麽样子?”霸皇即道:“让百姓安居乐业,让天下富足,让国力强盛,让万民敬仰。没有野心的帝王是难以超越一个国家的,一个不热衷权利的帝王是难以有作为的,仁义并不能让一个国家强盛,文明代表的是一种人性,无可厚非。但没有坚实的本钱,哪怕你有家财万贯,也是任人鱼肉。”张少英叹道:“很多事说的容易,做得难,靠的是魄力。”霸皇反问道:“当今天下便有如此魄力吗?”张少英想了想,说道:“曾经我也这样以为,但事实证明,并非如此。”霸皇笑道:“你可以说给我听听。”张少英反问道:“你可知契丹人如今有多少百姓?”(未完待续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