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藏娇,久不见人,因此接人待物都带着生涩和胆怯。
“哎呀”徐氏忽然叫了起来,惹得涵因忙看她有什么不妥,只听她说:“说了半日了,还忘了问姑娘尊姓大名。瞧我这记性。”说罢揪着衣带,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失礼害臊,还是后悔自己没问清楚就说了这么多话。她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,不禁疑心起来。
涵因一阵无语,徐氏不善掩饰,让她一下明白那眼神里面的意思,以为她也是杜胤的什么外室,这个时候了,这个女人居然还想着这种事,说道:“小女子姓郑,家父是原荥阳郡公,与侯爷有旧,也与杜家的几位姑娘有过往来。家父去世后,我和哥哥得侯爷的照看,此次侯爷有难,故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。不想被侯爷委以重任。”她笑容愈发亲切,却不知道这个徐氏知道杜胤多少事,又会相信她几分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徐氏又惊又喜,放下心来:“想不到老爷还有这样雪中送炭的故交。侯爷此次只来得及给我们传消息,让我们遣散了仆从,紧守门户,不要出去走动。长安这么大,我也不认识什么人,找不到关系天牢也进不去。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。”
涵因心想,幸亏你没出去走动,要不然以你的这点心思,早被那帮人生吞活剥了,又想到怪不得这么个地方,却只有个老妇人,没见到什么丫头。
还未及说什么,那老妇人领着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,迈步进了屋子。那孩子虎头虎脑,煞是可爱。涵因把他一把抱起来。他也不哭。
涵因笑道:“这边是世伯的小公子了。”又逗那孩子:“你叫什么呀,多大了。”徐氏看着孩子,眼中充满了慈爱。笑着对涵因说:“老爷只起了小名,叫福运。”
只是那老妇人不放心似的盯着,生怕涵因把孩子抢走似的,涵因笑着对福运说道:“姐姐带你去好地方。那里比这里更大更漂亮,跟姐姐走吧。”
福运“咯咯”的笑着。老妇人却是浑身一抖,盯着她的眼睛像利刀。徐氏也慌了慌,说道:“姑娘真会开玩笑?”
涵因把孩子放下,那老妇人一把抱过来,仿佛抱着珍宝一般。
“怎么是开玩笑呢,夫人也知道侯爷的意思。想让小公子承嗣香火。相信信里也写得很明白。自然是要回侯府的。夫人不必担心受连累,侯爷这些都想到了。”涵因说道。
徐氏让陈妈把孩子抱走,皱着眉头想了半日才说道:“侯爷的吩咐。妾身明白。可是……哎,其实侯爷给我们娘俩留下的财产足够花一辈子了。我知道姑娘要拿的东西。侯爷交待,姑娘传信过来,将我们带到侯府里,将侯府的产业接手。便可给姑娘……”徐氏嚅嗫着,听得涵因直着急。终于她吸了一口气:“妾身其实没有别的奢望,只希望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。那东西便是都交给姑娘也无妨。姑娘稍等。”
说罢也不待涵因说话,径自转身进了内堂,拿出两个包裹来。
涵因打开一看,其中一个是账册,另一个是一本册子,里面贴着各式收条,随便一翻就是能看到当朝的权贵,这便是众人挖空心思想得到的罪证了。
这样一来,涵因准备的满肚子说辞全都白费了。她一时竟愣在那里,半饷才说道:“这些就这样给我了?”
徐氏点点头:“妾身虽然见识浅薄,不通世故,也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。姑娘既然想要就拿走吧。”
涵因却觉得气闷,方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心胸,杜胤所爱之人,必然有其过人之处,她虽不善人情往来,却自有一番见识。咬了半天嘴唇,方说道:“可是这样的话,侯爷这房就没有子嗣承袭了,实话对夫人说了吧,侯爷此番恐怕是难以保命了,故而做这一番安排,夫人难道忍心让侯爷断了香火?”
徐氏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,一下跌在座椅上:“想不到事情竟会到如此地步。可是凭我一个弱女子,又怎么办得成这样的大事。姑娘,你不知道,那位杜夫人是何等人物。连侯爷都有几分怕她。你道侯爷为何迟迟不让我进府,这些年侯府中不是没有姬妾怀孕,可是只有三位姑娘,除了杜夫人袁氏出的嫡女,就只有两个庶女,其中一个疯疯傻傻的,被关了起来,另一个生母早逝。你当是为什么,不就是那袁氏做的手脚。侯爷早就知道,只是碍于袁氏老爷子的情面不予理论。我们这时候回去,又没有侯爷做主,岂不是……”
涵因心中冷笑,什么袁氏老爷子的情面,袁氏把持着江南一半的商业,又素来和杜家有生意往来,他指望着袁氏帮他销赃,怎么会舍得动他的夫人。
“夫人难道不知道杜夫人受不住打击,中了风,已经昏迷在床上几天了。”涵因语气惊讶,心里却在感叹杜胤把这个女人保护的太好了,竟然什么事都不操心。又奇怪杜胤这么多疑,又是派府中的什么人给她留的消息,犹未想玩,之间徐氏还是满脸疑虑,摇着头说道:“他们族中的人又岂是好对付的,侯爷不在,夫人昏迷,他们若是不承认我们怎么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