威胁存在。于皇帝而言。后族势大,必然要分皇权的羹,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,势大的后族注定被削的命运,帝后之间的你侬我侬,迟早被彼此的算计磨光,好一点的远离朝堂,差一点的便如苗家。家破人亡。”
沈雪长出口凉气,“富贵也罢,情爱也罢,都如长在冰山上悬崖边的雪莲花,美则美已,却不是人人都能唾手可得。想去摘花,就是置身险境,甚至极有可能不曾触到花瓣。人已摔下悬崖,尸骨无存,万劫不复。沈四,你还要去想吗?”
沈霜霜挑起了眉,自以为心头大悟:“原来你是怕做了那个卸掉磨的驴。”
袖中的双拳握了握,果然不是对华世子真的无感,只要解开鸟尽弓藏这个扣,一切又如前世那样!沈五欲迎还拒,是在寻机与信王府解扣!不可以,她重生回来决不是为了再看他们相依站在高巅上!那就怪不得她了!
沈霜霜低下头。静静闻着大殿里的香味。这是天元寺自制的高香,只在重阳当天燃烧。有淡淡的菊花之气。
沈雪抬头望了望法相庄严的如来佛,浅笑道:“驴也不想死的。”
沈霜霜起身,往大殿外走:“我明白了,我会再想想的。”迈过高高的门坎,向左一拐,脚下步子加急。“我去换掉这身衣服,你别再介意。”
沈雪慢悠悠出了大殿,看沈霜霜向东月亮门小跑,不由得一怔,离东月亮门三丈就是东偏院,现在是晋人暂歇的地方,沈霜霜还是胆子肥了,真把她的前生当成一场梦,不再惧怕慕容迟?
正想着,就听见有断喝声,沈雪抬眸望过去,可能是沈霜霜跑得太急,与一个银甲卫碰上,那银甲卫执金杖对着沈霜霜,沈霜霜颤抖着往后退。
沈雪挑了挑眉,总不能看着不管吧,快步走到沈霜霜身旁,刚要说话,忽然有一股淡淡的苦香沁入鼻端,沈雪怔了怔,不由自主循着那股苦香走了两步,好似猫咪闻到了鱼味,却看不见,心头痒痒的,直想找到鱼大快朵颐。
沈霜霜迅速后退,冷冷地看着沈雪如猫咪努动三瓣嘴一般,不住地吸鼻子,向前挪了两步,再吸吸鼻子,再向前挪两步,眼见着走近那些执金杖的晋人。阳光下,金杖反射着耀眼的寒光。
沈雪闭上眼,细细闻着那股香气,是菊花香?菊花的苦香也能香得这样令人心醉?她似是没有察觉自己一直在向东偏院里迈步。
银甲卫面面相觑,举起金杖?今天能到天元寺的小女子都是南楚的官家女,二殿下吩咐,不许惹事,可是,金杖伤了这小女子不算惹事吧,是她在闯院子,这也太不把我们野狼营放在眼里了!呃,人家压根就是闭着眼,眼皮子都没撩一下,怎么放在眼里?
银甲卫举起手里的金杖,兀自把杖上的银环抖得哗啦啦直响。沈雪似没听到,不停地努嘴吸鼻子,不停地往院子里走,绝美的脸孔上流转着沉醉的微笑。
沈霜霜神情冷冷的,冷冷地看着银甲卫不住后退。
重生三年,除去苦练六艺,沈霜霜还苦研花露调香,种在荷塘旁的两生花,不止是用来观赏的。那块抹在慕容迟靴帮上的无色胶体,是纯度极高的菊花精。与沈雪、乔妙玉对饮的茶,机关在茶壶里,她和乔妙玉喝纯粹的菊花茶,沈雪喝下的菊花茶里滴进了菊花露。
菊花精里含两生花的叶,菊花露里含两生花的花。
两生花,情不为因果,缘注定生死,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见相拥,此恨绵绵无绝期。
沈霜霜调配出来的菊花精和菊花露,花香幽香,香弥悠远,入口无毒无味。唯一的秘密妙处就在于,服过菊花露的人,对菊花精的香气特别敏感,一旦香气入鼻,便如饕餮闻到食香必生贪吃之念一般,孜孜不倦定要寻到菊花精,闻香闻个够。
沈霜霜到大雄宝殿烧香,只是为了在返回寮房的时候穿过月亮门,穿过月亮门只是为了与晋人发生小冲突,只要沈雪到达偏院门前,菊花露就会发生作用,引着她去找靴帮上沾着菊花精的慕容迟。在她记忆里的慕容驰,虐人为乐,花样百出,是狼中色狼,魔中色魔。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送上门来的美人。
沈霜霜冷冷地看着沈雪一路进院,被晋人团团围住,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,无声说道:前生,因你推波助澜,我做了慕容驰的女人,屈辱而死,今生。你便走一走我曾经走过的路,感受我曾经感受的痛,前生,你嫁给简少华,恩爱风光,今生。这份恩爱风光,只属于我,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命。宿命。
决然地转身,沈霜霜向寮房走去,她还有事要做,不是吗?
东偏院,风吹过,落叶纷纷。
屋子里的空鹏听到动静,来到廊下,看见沈雪笑嘻嘻地东闻闻,西嗅嗅,不由得诧异:“五小姐?你。你是来找主子的?可他……”
银甲卫们松了口气,就说嘛。谁这么大胆敢闯二殿下的院子,原来是认识的,还好没动手唉!噫,这位五小姐笑得真好看。
“空鹏?吃饭了吗?”沈雪斜着眼,“空鹏,你们这儿藏着什么好东西。这么香呢。”身子一转,绕过空鹏,便见慕容迟站在门口,换了一身明黄深衣皇子常服。
沈雪眯了眯眼,揉揉额角:“呃,慕容迟,你可真逗,学那伪娘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,要去见乔家小姐?不许你去,扛得住的诱惑都是因为诱惑不够大,你要是去了,我们就玩完了。”
香露?有吗?谁用香露了?与乔家小姐有什么关系?玩完?空鹏呆了呆,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。
慕容迟往后退了一步,低呼道:“沈五小姐?”
“你叫我什么?”沈雪努起嘴,使劲吸鼻子,双眸突亮,推开空鹏,身形跃起,跳到慕容迟身边,围着他转了两圈,突似猫咪抓住鱼,蹲下身,抬起头,笑道,“迟迟,我帮你脱靴子吧。”
慕容迟双腿一软,打了个趔趄,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身体。
空鹏一呆,蓦地捧住肚子,弯下腰,耸动双肩。迟迟!哈哈哈,主子,原来你的名字可以叫得这么可爱!
沈雪刚要抱住慕容迟的腿,去扯他的靴子,慕容迟一闪身跳开两步,衣袍一抖,菊花精的香气散得更快,丝丝缕缕绵绵不绝扑入鼻端,扑入肺腑。
“你干嘛!”沈雪的小宇宙有怒火燃烧,慕容迟,脱你个鞋怎么的,扭扭捏捏装正人君子么,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了!
就在她伸手再扯慕容迟靴子的时候,慕容迟向后急退,沈雪哪肯放他走,翩然一动,紧跟着他窜进内室,空鹏脸一垮,脚尖一点也窜了进来。
慕容迟往后退,沈雪向前逼,然后,沈雪只觉得后颈一痛,眼前一黑,身子一软,倒在床上,晕了过去。
空鹏吓一跳:“你,你疯了!等……”
慕容迟冷冷道:“你看不出来她中了暗算?我可不想死。”
空鹏搓搓手:“暗算?谁要害她?不对啊,说不通,那些贵女们差不多都想和亲,把五小姐逛到这儿来,不是堵她们自己的路吗?”
慕容迟摇头,脱下靴子仔细看了看,揪下那块软乎乎粘乎乎的无色胶体,眸色微沉:“原来是沈家四小姐下的手,空鹏,把这东西赶紧扔水里,扔水井里。”
“水井?那是寺里僧人的饮用水,不能乱扔,有毒没毒?”空鹏接过菊花精闻了闻,“怪道五小姐说什么香,那沈四小姐这么做,想干嘛呢?”
“应该是混合气味在起作用,单个儿是无毒的,只能扔水井里,没有足够的水冲不散这股味道。”慕容迟重新穿好靴子,“别的,我不知道。”
空鹏打开窗,瞄准院子里的水井,将菊花精投了进去,又关上窗,苦着脸:“现在该怎么办?五小姐不能留在这儿吧?就算是……”
慕容迟哼了一声:“我……又有人来了!一个个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野狼营的士兵,连个门都看不住!”身形一闪,来到屋外廊下。
院子里银甲卫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,飘然而立的只有一个人,乔良玉。乔良玉仍然披着素纱,眼珠只是轻轻一盼,如仙,更如妖,令慕容迟气息为之一哽。
“良玉参见二殿下。”乔良玉盈盈一福。
慕容迟瞳仁微缩:“乔小姐,这里不是你可以跳舞的地方。”
乔良玉眨了眨眼:“二殿下不必拒我,我既来之,为何不请我喝一杯茶?”忍着慕容迟浑身散出来的冷气,强自镇定,走近慕容迟,很自然地,一只手搭上他的肩,“二殿下,为何?”
慕容迟眯起眼,一股浅浅的香气在鼻前萦绕,是少女的体香,还是衣裳的薰香?怪不得有红颜祸国之说,如眼前这女子,野狼营出来的银甲卫竟无一人躲过她洒出来的安魂药粉,端的是好酒穿肠醉不醒,美色刮骨死无声,女色之美,能令人心软骨蚀。
乔良玉的另一只手也搭上慕容迟的肩:“二殿下,为何恨我?我是真心想跟你。”
慕容迟拂开乔良玉的两只手,淡淡道:“阁老府乔良玉,难道你不想以乔家女的身份跟我?”
乔良玉微微一怔,笑了笑:“我是不是乔家女,于二殿下很重要吗?我这个人,不够好吗?”这一笑,似乎笑得平淡没有起伏,却纯澈得不沾半点红尘,而她的腰肢,轻轻款动,在诉说接受,也在发出邀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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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是食言,兔子羞愧遁走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