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四姐姐那里,祖父多多留意才是,阿雪看乔家不是好相与的,凤仪公主从妻变妾,作为凤仪公主的亲舅,本该感到愤怒与羞耻,为凤仪公主不平,阿雪却从乔家那些当家的主子脸上看到不该看到的狂喜,好像凤仪公主的落难,正是他们乔家的契机。”
老侯爷点点头:“五丫头有心了,你自己受了羞辱,还顾着四丫头,自那慕容二皇子来了以后,我也瞅着乔家很是奇怪,看来有些消息我们掌握得还不够及时,这样子会很被动的,先机一失,便是棋差一着,往往会满盘皆输。”
沈雪笑道:“祖父多虑。有时候失了先机,好似会棋差一着,却也未必。祖父,向来是黄雀得食,螳螂徒费心力,厉害的往往都是后招,看清一切,精准一击。祖父,我们沈家,您位在侯爵,大伯父官居一品,二伯父官居二品,得先帝封赏重用的家族,放眼如今的南楚朝堂,还剩几家呢。信王是皇帝的嫡亲兄长,当年威震八方,差一点面南背北,今日不也成了一根卖不掉的甘蔗,就剩靠边站的份儿。我们沈家风头强劲依旧,不只是皇帝心中警惕,便是其他勋贵瞧在眼里,难免不服在心里。”
老侯爷长叹一声道: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堆出于岸,流必湍之,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,祖父如何不知高处不胜寒,只不过有些包袱一旦背上了就卸不下来。祖父也知道今天来了这么多公侯,明面上是支持沈家来的,可除了那至交的,有几个不是为他们自己的安乐。”
老侯爷忧心忡忡,“皇帝在位二十年,重文抑武,尤其是这十年更甚,朝中武将拉出来,一眼看过去挤挤挨挨的,却无多少真材实料。一旦晋军攻破燕岭关,长驱南下直扑长安,这些人灯红酒绿惯了,怕是没几家能被晋人瞧得上眼的。他们明里指着你大伯父,暗里更指着你爹。”
“大伯父是虎,我爹是狐狸,祖父不必那么忧虑,”沈雪笑道,“祖父,既然皇帝看我们沈家不顺眼,我们倒不如顺了他的眼,大伯父交出虎符便是。”
老侯爷讶然地看着沈雪。
沈雪给老侯爷捶捶肩:“沙子握在手里,握得越紧,漏得越快。大伯父在北疆近二十年,威名早已深入北疆每一位将士的心里。现在交出虎符,皇帝顺心顺意,自然要去忙立太子的事,就会暂缓对付我们沈家。而一枚虎符并不等于北疆沈家军,三十万大军,不是谁想担就担得起来的,何况一个毫无领兵经验的皇子。老子靠玩手段博出位,儿子又能强到哪里去,那些个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,被血一泼,什么都玩不转。收回拳头是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,退,离开风口浪尖,有时候也是一种进攻。”
老侯爷眯起了眼。
沈雪扶着老侯爷走进松涛园,阳光透过松枝洒在地面上,光影陆离。听着拂起的风吹过枝梢,沈雪沉沉问道:“祖父,楚晋真能议和吗?”
“五丫头,你真是枉做了女儿身,一招以退为进与你爹不谋而合!”老侯爷忽然笑了,抚着沈雪的一头柔软长发,“楚晋议和,连皇帝、信王都在等着用公主换一纸和约,满朝文武多以和亲为绝顶妙招,说什么南楚的血脉融入北晋,外甥不打舅舅,外孙不打外祖,真是酒肉蒙了心智,幼稚之极!老夫却是不知,什么样的女子值得万里山河来聘!”
沈雪眸光一滞,也许真有一个女子值得万里山河来聘,想来以慕容迟的意向,美人照收,江山照打。慕容迟的斩首行动,祖父和老爹不会无动于衷吧。
老侯爷冷冷一笑:“今天晋人的嚣张你也看到了,哪有将南楚瞧在眼里半分。楚晋议和,除非慕容迟死!”
沈雪呆了呆,眯起眼道:“祖父有行刺慕容迟的打算?”
老侯爷声音低沉:“打算自是有的,时机不对,地点不对。”
沈雪心头突突一跳,慕容迟发起对皇帝的斩首行动,沈家在慕容迟得手后加以围堵,高呼誓报国仇,号令南楚将士奋力一战,孤军深入的慕容迟插翅难逃,勇王在沈家拥戴下将轻松坐上帝位,接下来就是沈凯山顶住晋军对燕岭关的进攻,稳固南楚新的政权。
在这一轮博弈中,延庆皇帝是蝉,慕容迟是捕蝉的螳螂,勇王是在后的黄雀。
沈雪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冷汗沁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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